【忘羡】蔚野之青03(原著向生子)

03.神游

 

苍山日暮,窗外时而划过几声倦鸟啼鸣。花影来回撩着雕窗,仿佛以棂为弦,奏清风徐来。

 

夕色散漫铺了半榻,魏无羡双颊终于泛上些许薄彩,看去不再白如苍雪。医修白日喂的药丸效力持久,他直睡到金乌西沉才恹恹睁眼。

 

“蓝……湛。”一整日未进食,魏无羡哑着嗓子蔫蔫唤了一声。

 

他习惯性地伸手摸摸身侧未寻见蓝忘机,半眯着眼环视一周。人未彻底醒透,视线还有些模糊,见许久未有回应,魏无羡盯着斜上方晃出一片金波的纱帐,满是依赖地再次低唤,“二哥哥……?”

 

依然无人应答,魏无羡捂着小腹费力翻身,冷的抱着被子蜷成一团。疼痛虽有减缓,但这具身体实在令人恼火,头又不知为何一阵眩晕,室内陈设在他眼前皆是重影。

 

魏无羡揉着额心,此时胃里一股酸意上涌,又急又凶催的他蓦然扳住榻边一阵干呕。

 

由于动作太急,扯得稍微好转的小腹又剧烈疼痛起来。魏无羡瞬间倒在枕间冒着虚汗,竟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气的他在心里咒骂这痛怎会如此顽固,他都已昏睡这么久了它还没有褪去的迹象。

 

“我这是……怎么回事?”魏无羡喃喃自问,“也不像是遭反噬了啊?真他妈邪门。”

 

他前世身体强健很少生病,偶有头疼脑热睡一宿也就痊愈。如今沉眠一日竟还是浑身无力,难怪他会困惑无比。

 

毕竟血洗不夜天力竭,他都未觉得这般虚脱。前世肠子掉出体外魏无羡都能塞回去继续战斗,体力耐力不是空口吹嘘的。重生后怎么就变得如此娇弱不堪,一点微不足道的寒气都能把他搞成这副德行。

 

魏无羡越躺越疼,连带细腰也开始酸麻。而且这疼还会四处乱窜,冷不丁就在肉上蜇一下。他本能认为是由于体内滞留了太多寒烈煞气而引起不适,强打着精神撑榻抬起身子,皱眉咬唇慢慢揉着小腹缓解疼痛,试图下床煮坛酒来驱寒。

 

这是魏无羡惯用的消寒方法,对他来说屡试不爽。揉了一炷香后痛感虽未削减,但魏无羡逐渐适应这个疼度,能够抓着榻栏勉力站起。

 

他深深呼吸,攒够了力气便弯腰按着小腹挪到书柜前慢慢跪坐,欲要翘开地板搬坛天子笑出来煮沸。

 

他之前带伤还能同屠戮玄武鏖战一夜,现在抱个酒坛竟觉脚步虚浮,没走多远就被迫瘫坐。

 

“操……”魏无羡捶着桌子腿跟自己生气,这就是传说中的手无缚鸡之力吗。他近来不知为何特别易躁,心里还未咒骂完胃里就又翻江倒海,魏无羡猝然双手撑地止不住干呕。

 

他气喘吁吁地擦拭嘴角,只觉半条命都要折了。此时身后蓦然传来推门声,蓝忘机端着药汤走进来。下午从祠堂回来见他仍昏睡不醒,他便先去厨室替他熬药煮粥。

 

蓝忘机见魏无羡毫不在意地坐在冰凉地面,面色还异常痛苦。于是心口咯噔一沉,误以为他不慎摔坐在地,吓得险些血流凝止。

 

“魏婴!”蓝忘机神色慌乱药汤差点脱手打翻,他就近放置,一个箭步冲过去将他拦腰而抱,细致检视一番才稍稍放松神态,亲亲怀中道侣薄唇,柔声劝道:“别乱动,好好躺着。”

 

魏无羡被他紧张模样惊了一跳,蓝湛何时这般毛躁过。他不过是想取坛酒喝,没想到他的反应竟会如此过激,未免有些小题大做。

 

他抚着对方起伏难止的胸膛,囔着鼻子开口,“蓝湛……你刚才吓我一跳。我没事,我只不过想搬坛酒出来暖身,你怎么这么大反应,我又不是要喝毒药。”

 

蓝忘机这才发现他还抱着沉甸甸的酒坛,当即隔空推到案上,说是警告但语气委实温柔,“不许喝酒,以后都不许喝酒。”

 

“诶……为什么啊?!”魏无羡被他塞回锦被中裹得严实,可他一直惦记着案上那坛天子笑不甘心地瞅着,不解一直帮他买酒的蓝忘机为何突然转变了态度,委屈巴巴地开口,“二哥哥你从来都不会禁止我喝酒的啊,今天怎么突然变了口风。酒还不都是你给我买的,结果说不让喝就不让喝了,含光君何时变得这么反复无常了……喔……”

 

他极力争取喋喋不休,突然腹内如被利斧重劈,疼的他倒吸口气本能弯腰双手捂住小腹,脚后跟狠狠搓着锦褥。

 

“还在疼?”蓝忘机见他神情扭曲,紧张心疼地揽入怀中,手覆小腹欲要输送灵力,结果被魏无羡的冰手激了一下,瞬间一脸忧思,“手怎么还这么凉?”

 

将近一天,他都没有缓过来。

 

魏无羡疼的半晌无法言语,稍后喘着粗气勉力答道:“我哪知道啊,反正就是浑身发冷,哪哪儿都冷。所以才想要煮……嗯……煮坛酒驱寒。喔……他娘的又来劲了……蓝湛你快帮我……把……把酒烫上!”

 

“不能喝酒。”蓝忘机面色沉峻,又温和提醒一遍。他心事重重地移开魏无羡交叠在腹部的双手,随后将灵力凝于掌心贴在他腹部,侧头吻了一下眉梢似在安抚,语声低沉却柔和至极,“也别用力去按。”

 

魏无羡没轻没重的,为了止疼手在腹部一通乱揉。幸亏被蓝忘机及时拦住,否则他还要握拳捶打。蓝忘机见他言行举止,恐怕是对自己身怀道胎之事一无所知。

 

灵流潺潺入腹,如煦风在体内流淌。所过之处温润无比,慢慢冲释着痛感。魏无羡有气无力地倒在蓝忘机怀里,抬手擦去额头冷汗。还未及收手,只觉有什么温热液体坠在头顶,沿着额骨滑下,沾在他的唇上。

 

魏无羡抿了抿,咸的。他先是发愣,然后一脸茫然转过头去,就见蓝忘机薄唇紧绷费力压抑情绪,可泪珠还是一个劲地往下坠。

 

“你……好端端的你这是干什么!”魏无羡最怕见人落泪,完全不知所措束手无策。他叹气抬起手臂为他拭泪,被蓝忘机捉住死死贴在了颊边。

 

魏无羡任由他握着手,急的亦眼角泛红,“蓝湛……你干嘛哭成这样!昨夜亥时过了才回来被你叔父骂了?哎呀他骂就骂了,反正你叔父把骂人当家常便饭,你又不是没被他骂过。打都打过你了,骂两句也无关痛痒吧。”

 

蓝忘机只言不发,微微摇头。随着动作,又滑下几滴泪珠。想到之后魏无羡会继续遭罪凶险未卜,他眼中遍布疼惜之色,只恨受此折磨的不是自己。于是含泪凝视,拇指摩挲着对方下颌,疼爱又自责地低头吻去。

 

叔父白日已委婉点明魏无羡没有金丹,后面的话虽说的隐晦,但蓝忘机还是意会出魏无羡身怀道胎危险至极。就算中途相安无事,可待道胎成熟破体出世,魏无羡还是要承受一劫。

 

舌尖触碰勾绕,魏无羡已能通过吻来识别蓝忘机的心语。意识到他是因为心疼自己才会难过掉泪,遂跪上蓝忘机双腿,搂了他的雪颈抚慰般回吻。

 

魏无羡唇上还沾着对方津液,便去蹭他面上残泪,同时抚着蓝忘机后心哄道:“好了好了,不哭了。蓝湛你真是的……我又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你干嘛哭的这么凶。我以前怎么不知道含光君这么爱哭鼻子!”

 

魏无羡说话时,蓝忘机死死咬住唇瓣克制情绪,但依然双肩微颤泪如散珠。魏无羡同他额头相抵,捧着脸吻去他眼角泪滴,“二哥哥别哭了好不好……我疼的都快没力气给你擦泪了。”

 

吮吻间蓝忘机感受到他的唇都异常冰冷,顾不上处理模糊了视线的眼泪,忙侧身把榻边小案上的暖炉催旺。魏无羡坐在他腿上,下颌磕上他宽肩,紧紧搂着他缓解腹痛。

 

蓝忘机觉出他抖的厉害,遂用被子将他裹住紧搂怀中,轻轻揉着脊背。他眼中似有千言万语,双唇动了动却只言未说,转而去轻抚魏无羡小腹。

 

魏无羡听到蓝忘机心跳如鼓几欲破壁,又见他今夜无比反常,终于觉出不对劲了,“蓝湛……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突然不让我喝酒,还哭的梨花带雨。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嗯?是不是我病的很严重?难怪你一直给我输送灵力,我却还疼的要死。”

 

见蓝忘机眸光闪躲,魏无羡蓦然将耳朵贴上对方心口,片刻后对上他的双眼,惊讶道:“还真有事瞒我啊?说吧,瞒了我什么事?”

 

蓝忘机瞥了一眼更漏在心里默算时辰,医修喂的药时效已过。他捏捏魏无羡的手,在他追问的唇间轻印一吻,“先吃药再说。”

 

遂将几粒赤色小丸塞进魏无羡口中,柔柔叮嘱道:“压在舌下,含服。”

 

魏无羡依言照做,末了咂嘴轻笑几声,“你家可真有意思。菜烧的比药还苦,药却做的比糖还甜。”

 

魏无羡含了药腹痛倒真缓和许多,他满脸好奇地去拿蓝忘机手心药瓶,“什么药啊,这么甜还效果奇佳?”

 

蓝忘机竟刻意避开他,将手负于身后。魏无羡抓了个空呆了呆,蓝湛对他向来毫无遮掩,他不解这次为何回避。于是非常纳闷地盯住他,“你手干嘛躲啊?这药不能给我看吗?为什么啊?蓝湛……你今天真的很不对劲。还是……我已病入膏肓没救了?!”

 

魏无羡好奇心切,突然抓住蓝忘机衣袖装作腹痛难忍痛苦嚷到,“唔……又疼了!”

 

“魏婴!”蓝忘机信以为真,紧张地扶住他。

 

魏无羡趁着蓝忘机注意力集中在他腹部之时,猝然掰开对方蜷住的五指夺过药瓶,朝他得意晃动,却在瞄到药名之时瞬间呼吸凝滞,“固……固气……”

 

“固气——”魏无羡悚然大惊地提高了音调重复一遍,仍是不敢念出全名,瞠目结舌地从蓝忘机腿上跌坐在榻。

 

他愣愣地半晌无语,随后难以置信地望向蓝忘机求解,“固气……安胎丸?!蓝湛你……你给我吃这个干嘛?!我又不是女人……你……”

 

“魏婴……你……”蓝忘机柔柔看着他的脸,又将视线移向小腹,五指搭上去不知如何开口,双颊绯红,“我……”

 

魏无羡亦转而去看仍在作痛的小腹,不知是本来就觉得冷还是惊吓所致浑身一凛,一向口齿伶俐的他竟错愕得舌头打结,“什么你啊我啊的……蓝湛你别吞吞吐吐的……快说话啊!”

 

蓝忘机将他重揽入怀用被子裹紧,同他十指相扣慢慢移到小腹,侧头用鼻尖轻蹭他颊边,迟疑很久才开口,“魏婴……”

 

“嗯?”魏无羡紧张地语声发飘,预感他接下来的话会无比惊天动地。

 

蓝忘机顿了顿调整呼吸,拇指蹭着魏无羡的,言出依然音调波动满含湿意,“我们……我们结了一个道胎。”

 

“哈?”魏无羡懵懵地微张双唇,惊魂未定道:“那是……什么东西?比金丹还厉害吗?”

 

蓝忘机取过案上晾温的药汤,舀了一勺喂到魏无羡唇边,慢慢道:“你还记得一个月前,你我一同入了梦境么?”

 

魏无羡正在努力思考道胎是个什么玩意儿,下意识张嘴将汤药尽饮,闻言凝了双眉,“可当时咱们证实了,那不是梦啊。”

 

“嗯。”蓝忘机又喂去一勺药汁看他咽下,用帕子擦去嘴角药渍,“的确非梦。晨时同叔父交谈得知那是太虚上境,只有修到一定境界之人才能凭元神出入其中。”

 

一个月之前的某个深夜,魏无羡同蓝忘机刚刚睡着便来到一个神奇瑰丽的地方。以为又是香炉作祟,两人自然而然的把它当做梦境。

 

此地火树银花坠叶飘金,青山漾起万道霓光,溪中碎钻铺陈璀如天河。鸟鸣呖呖清胜天籁,闻之道心乍然通透,竟有一瞬无相无念。

 

可两人谁都想不起曾来过或是梦到过这个地方,但在此地只觉身如飘风,一步竟越千里览山河秀景于瞬息。吐纳间心旷神怡五脏俱净,魏无羡明明没有金丹却觉周身环了一道至纯灵流,从头顶灌入沿经络蔓延,体内顿感清凉如洗。

 

脚下祥雾缭绕,头顶瑞气氤氲,魏无羡仿佛被一种无形力量牵扯不由自主地盘膝坐于碧石上闭目打坐。繁花落时幽幽化蝶,铺了满肩又栖于指尖。

 

蓝忘机同他背部相贴而坐,亦觉此地十分适宜修行,闭目吸纳着满山灵风。二人发丝镀着一层金光,宛若背身相倚的两尊神祇。

 

无意回眸间,蓝忘机用余光瞥见魏无羡的脸,猝然呼吸一凝。他颤起指尖轻触魏无羡眼睫,神态怅然若失。魏无羡被痒的睁眼,视线对上蓝忘机的着实一惊。

 

蓝忘机竟然满目哀郁地端详着他,仿佛隔着迢迢光阴欲要将他尽收眼底。魏无羡大惑不解地揉了揉自己脸颊,纳闷道:“蓝湛……你干嘛这样灼热地看我,明知我把持不住。我脸上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吗?”

 

身下青石光亮如镜,说话间他已移开衣摆,低头自顾石上倒影,猛然愣住不动。呆了片刻,魏无羡才抚上自己面颊,错愕万分地同蓝忘机对视。

 

“这……我……?”石中的脸丰神如玉意态风流,眉眼比如今英挺几许,赫然是他上一世的模样。

 

他们终于觉出此次跟前几次的梦境不大相同。因着香炉作怪,二人也曾入梦回到前世,但在梦里他还是重生后的模样。

 

魏无羡霍然攥住蓝忘机衣袖,他恍然意识到自己恐怕是元神出窍。夺舍虽可以变成另外一个人的样子,但元神却不会随之改变。

 

元神离体对魏无羡来说并不陌生,最初修习鬼道他用的便是最拙劣的技巧,将自己的元神分割出一缕操控邪物。

 

那时他用极端手段将自己元神割裂逼出体外,头痛欲裂异常痛楚。如今他竟无任何不适之状,反倒觉得舒服无比,难怪没有觉出异样。

 

蓝忘机也忽然明悟,还来不及惊讶,一道灵光贯穿彼此元神。魏无羡被激得低呻,前世今生如同长卷在神海舒展,二人忽而元神共震体会到对方过往心境魂悸魄动。

 

所有过往在神海中化作巨流倾泻如瀑,云浪三千直击心涯,魏无羡顿时心流跌宕,不知不觉满脸泪川。

 

方才元神共震之时他尝过血洗不夜天后蓝忘机护他的决绝,夷陵老祖殒命后蓝忘机的肝肠寸断,尝过十三年里蓝忘机梦醒时的哀绝神伤……他的喜怒哀乐沿着元神震波尽数传递给他。

 

魏无羡只觉元神被人撕成碎片,难以遏制地痛起来。他知道,这是当年蓝忘机哀绝时的心痛由于共震而沁入他的元神,被他切切实实地捕捉感知。

 

“蓝湛……”他颤抖着带着泣音从身后抱住蓝忘机,从颊边一路吻至唇角,蓝忘机适时侧身回抱,将人带入怀中,吻的缠绵悱恻难舍难分。

 

方才他亦将魏无羡经年绝望痛苦不甘孤寂等多种情绪切身实感,登时心疼如绞怜惜至极,只恨没能及早护他爱他。

 

蓝忘机的吻向来霸道近乎掠夺,难得此次柔情万种。他含泪吻的小心翼翼,元神被心绪牵动颤巍巍地,每一寸都被泪水浸湿,泛起潮意。

 

魏无羡被吻的酥麻痴醉,放任自己沉溺在对方澎湃情海之中。情海无涯亦无舟,狂潮起于眷念之丘,将人推向纵情漩涡,最终一同沉沦。

 

魏无羡元神不知不觉中竟与蓝忘机交融契合,彼此都沦陷得忘乎所以,沉溺在一浪高过一浪的欢潮中。

 

待到魏无羡稍微清醒,发现彼此相拥着躺在银光摇曳的浅溪中。他头枕一块高出水面的卵石,身上湿漉漉的泛光,宛若浸在夺目星河。

 

蓝忘机阖眸深吻,溪水涟漪不断。他长发浸在满溪星梦中熠熠生辉,魏无羡痴痴捧起一缕绕在指尖亲吻。

 

头顶枝叶合欢,魏无羡只觉自己似一尾游鱼浮动,被推向更远更广的海。元神随着蓝忘机震颤,在他的驱驰下,魏无羡甚至觉得自己三魂七魄都在颤栗,视野随着晃动支离凌乱忘却今夕何年。

 

“蓝……湛……”魏无羡低低嘤咛,既欢愉又难过。他情难自禁地去抚蓝忘机背部,可当指尖甫一触碰,魏无羡便被烫一般缩回手。

 

“蓝湛?!蓝湛……”他先急急唤了一声,又温柔疼惜地重复一遍。魏无羡错愕揪心地凝视自己道侣,神海顿生一股酸涩,不由自主闭目落泪。

 

魏无羡再次将指温柔搭上对方脊背,抚着那些凹凸不平的鞭痕,情难自已地含住蓝忘机唇瓣辗转啄吻。

 

没有料到那三十三道戒鞭竟已伤及元神,这么多年依然清晰如刻,那时蓝忘机身魂俱伤该有多痛。深入骨髓就已疼痛至极,而他竟然深入元神。

 

元神相叠,蓝忘机此刻能真实体会到魏无羡情绪动荡。随对方神海蔓过来的疼惜驱使他越发不能自控,溪水被搅得毫无章法地乱荡,魏无羡死死抠住溪中卵石。

 

及至彼此元神完全重合的一瞬,两人几乎同时发出一声满足欢愉。那一瞬间元神相嵌,神海合一不分你我。哀其所哀,乐其所乐,彼此共情相互感受着对方心境。

 

魏无羡揪着蓝忘机发丝打颤,突然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他灵台一片清明仿若醍醐灌顶,只觉世间万物皆存道意,此刻心境无比通透豁达。

 

蓝忘机亦然,非但神海澄明,连灵流都非比一般的清澈轻盈。三魂七魄仿佛随灵风而起,渐化于大千万物之中。

 

这一刻,他们突然大彻大悟。身处仙门,儿时便开始修仙问道,可道到底是什么?

 

少年时魏无羡觉得,夜猎除祟以身戮恶便是大道;长大后与正统仙门背道而驰,那时他觉得舍身相护温氏旁支做自己认为对的事亦是大道;而他现在观一人身可触心中百道,凭借蓝忘机去看去感世间万种,便觉处处是大道,处处有道可循,处处皆可得道。

 

蓝忘机亦是如此。年少时铭记于心的清规戒律是大道;成年后惩恶扬善逢乱必出是大道;再后来一心护他爱他集心中痴念刻于骨上亦是大道。

 

大道循心,自性真如。一念中之一刹那,能令人不违真心之物之人便是道之所在,他们皆是彼此苦苦所寻的大道。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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